傍晚,瘸子与陈运迎着夕阳落下的轨迹去红梅婶子家吃二丫的订婚席。

    红梅丈夫退伍后在县局做安保,要事在身,没来得及赶回来吃女儿的订婚席。堂屋前的空地摆了四桌,到场的有村长一家和柱子一家,加上李三儿的几个兄弟姐妹,全当两家亲友团见过面了。

    两人刚踏进院门,一个黑影嗖地冲出来,与瘸子撞个满怀。瘸子摇摇晃晃险些摔倒,陈运扶他一把,看清这莽撞的黑孩儿是柱子他弟泉子。

    瘸子前些天抓到他带领一群小屁孩闯入他的农田捣蛋,当下对他更没有好脸色,瞪眼威吓道:“又是你,再被我逮着你弄我庄稼,我拿个耙子把你皮扒下来。”

    泉子他妈把小孩扯到身后,说:“庆哥,孩子不懂事,您多担待嘛。”

    瘸子翻了一眼,高视阔步来到村长那桌入座。

    陈运在王佩琴左边坐下,听她亲切问候:“小陈,最近没啥吧?”

    陈运正要比手语,瘸子抢先替哑巴回答:“没啥没啥,一切都好,大力对他可上心了,天天托儿子来送饭。”

    坐在王佩琴右边的彩凤捕捉到关键词,挺直背,漫不经心道:“余沐杨不来吗?”

    说曹操曹操到,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,环顾一圈,朝村长微微颔首,然后走向隔壁桌与柱子闲聊。

    彩凤鼻子一皱,看向王佩琴。王佩琴小幅度地摇头表示不着急,彩凤转而闷头吃小菜。陈运抿一口杯中的烧酒,辣喉咙,他将酒杯移远。

    瘸子给余胜利倒酒:“村长,排水渠的事儿安排成啥样了?”

    王佩琴碰了一下陈运的酒杯,自己先干了:“小陈,彩凤不会喝,这是我替她敬你的。”

    陈运握住酒杯,不满地望向余胜利。余胜利瞄见红梅带着女婿来敬酒,便伸出两手上下一摆,粗声道:“水渠的事儿问余大力,今天是别人家的喜事,自己家结不结离不离的先搁一边。我和三儿喝一杯!”

    夜色朦胧,家家户户烛灯明亮,如燎原的火点亮整个余家庄。晚上八点,众人吃饱喝足,与红梅一家道别。

    村长满面酡红,问陈运:“回哪儿呢?”

    陈运走到瘸子身边,余沐杨冷笑一声,满不在乎地跨出门槛。

    大门外站着一个男人,沉默地等待酒席结束,他见到陈运,三步并作两步上去,拉住对方的手,闷声说:“跟我回家吧。”

    陈运一惊,抽回手看向瘸子,瘸子看向余胜利,余胜利抬眼看沉沉的黑夜。

    陈运指着瘸子比手势,众人对手语一窍不通,站在一旁好整以暇。只有背靠石墙抱臂而立的余沐杨,沉着脸对余立说:“他说他不想回,叫你回去。你别管他了,反正你们也要离了,就让他在庆叔那先住着。”

    瘸子睃一眼余立的脸色,咳了咳:“从长远来看,住外面总没有自己家方便。”

    余立握住陈运手腕不放:“之前是我不对,但我保证我是真心待你,跟我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陈运怒火中烧,激动地指指大腿:你让我受伤!

    余立不懂他的手势,猜到他在气什么。他扫视一圈,幸好众人神色如常,余立把陈运紧紧拥入怀,低声说:“我们回家好好说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