隐庐二楼包厢

    崔昫和她隔着一张赤漆欟木胡床,两两相对。

    已经过了最开始见到他时的怔忪,赵玲珑挑眉兴致地看了他片刻。

    真心话说,崔昫长得真的很英俊。

    他自小就是渝州城的一道风景线。不管是在街面上走,还是以前在学馆进学,从扫地伺候茶水的婢子到各家贵女,无一不为他倾心。

    就如此刻,他什么都不用做,只笔直地席地而坐,却偏偏一副圣人面孔,任是谁来都威严凛冽不可侵犯的模样。

    崔家和赵家不一样,自家中走上科举道路,此去经年,一跃成为剑南第一士族。

    他父亲如今更是剑南道节度使,治于成都府,跺脚一下,整个剑南钱权兵三道都会抖三抖。

    这也是阿耶明知女儿高攀,婚后可能受委屈,都不得不遵照祖宗约定,将唯一的女儿送嫁崔家的缘故。

    赵玲珑却知道,崔昫不满意这一桩婚事。

    他自小都是冷面冷心,唯一愿意柔软相对的只有家中的幼妹。自己这些年痴缠他,怕是早就惹了他憎恶。

    不然婚后那些年,不至于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。有的时候,惜字如金,她说十句,换来的只有一个点头。

    那一场婚事唯一让他高兴的,大概是自己提出和离吧。

    犹记得,她辗转思虑好几夜,最后将和离书给他看的时候,对方目光沉沉地盯她半晌,而后一言不发,签字画押。

    那时候自己说不出是伤心还是解脱。唯一庆幸的,便是自己未曾生育子嗣,不然连带着孩子都要受罪。

    所以此刻,面对崔昫,她早就过了心动的时候,声音冷淡,不掺杂一点私人情感,“你为什么不愿意和离?”

    方才,她索要和离书时候,他说撕了。

    崔昫视线从未离开她身上,见她不闹不怒,浑不似韦二郎说的反应,一时候不知道怎么接话。

    韦二郎死乞白赖地非要给他出主意,说要是玲珑问他要和离书,就说自己撕了。保不准玲珑知道他不舍,也就顺坡下来了。

    看玲珑反应,不仅没下坡,像是更是一层楼了。

    他心里暗骂韦二一声,嘴巴抿地越紧,神色也变得越难看了。

    赵玲珑无奈地摇摇头。

    又是这样。每一回她说什么,崔昫总是一副生冷难靠近的样子,若不是自己脸皮厚,这些年早就被冻成冰疙瘩了。

    “你我的婚事本就是崔赵二家往日的情分。如今名存实亡,何必将我拴在你身上,带累你名声。”她温和建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