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暗的光线里江征脸上的神色一滞,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聪明如他,当然明白夏唯承选择这个时候来给他聊家庭和过往的含义,看来江峰今天说的那些话,他已经放在了心上,他告诉自己他的过去,同样也是希望知道自己的过去吧。

    可是现在他并没有做好把过往和盘托出的准备。

    “怎么……你不愿意听吗?”夏唯承见江征一直沉默没有回答,从他的脖颈处抬起头来,看向江征,轻声问。

    江征低下头,正对上夏唯承的眸子,只见那眸子里面波光流动,清澈得如同没有任何杂质的泉水,江征不自觉在他额头上亲了亲道:

    “怎么会不愿意,无论夏老师说什么我都愿意听。”

    夏唯承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,轻轻启唇,缓缓的道:

    “我父母的婚姻是典型的商业联姻的产物,他们认识到结婚就半个月时间,我……父亲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夏唯承停顿了一下,‘父亲’两个字说得特别艰难。

    “这辈子都在追逐名利,在名利和财富面前,朋友、爱情、家庭、亲人……简直一文不值。”

    夏唯承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容继续道:

    “在追求利益这条道路上,他完美的诠释了‘六亲不认、从一而终’这八个字。

    原本这种家族利益的联姻,如果双方都能拎得清,看得开,日子也可以照常过,可后来我妈却偏偏真的爱上了我父亲,这大概是她一生悲剧的开始吧。

    他们两人一开始相处得还算和平,表面维持着夫妻关系,私下里谁都不干涉谁的私生活,但自从我妈动了真感情后,就开始清理我父亲身边的女人,插手管他的私生活。

    我父亲对外面那些女人也是逢场作戏,从来也没动过什么真情,所以只要我妈不太过分,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那些年我妈或威逼或利诱,成功的解决了我父亲身边的所有女人,就在她感觉看到了希望时,一个女人出现了。

    这个女人叫沈湄,也就是我现在的继母,父亲和她相识于一场酒会,当时她在酒会上做服务员,我父亲一眼便看上了她,后来便给他买了房子,一直养在外面,我妈吵过闹过甚至以死相逼过,但我父亲却没有丝毫退让,还先后和沈湄生下了两个孩子。

    我妈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,后来就患上了抑郁症,小的时候,我和夏禾在家几乎见不到我父亲,他也从来没有给过我们任何关爱,我妈……她精神状态不好,常做些伤害自己,也……伤害我和夏禾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里,江征的瞳孔忽然猛的收缩了一下,夏老师虽然没有说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情,但一个精神状态出了问题的母亲,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都不足为奇,他搭在夏唯承腰上的手不觉收了收,将他搂得更紧了一些。

    夏唯承感觉到了江征的动作,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,摸了摸他的脸,对他笑了笑,表示自己没事,然后尽量用平静的语调继续道:

    “我妈对我寄予的希望一直很高,其实从我的名字就能看得出来,‘唯承’唯一继承的意思,在她眼里只要他不和我父亲离婚,外面的女人生再多的孩子都没有,我才是唯一能继承我父亲事业的人,可是我却让她失望了,我对我父亲的事业并不敢兴趣,甚至……十分厌恶。

    这大概是因为从小就看我父亲在生意场上和人勾心斗角,尔虞我诈留下了后遗症吧。

    我记得有一个夜晚,下着很大的雨,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小孩跪在我家别墅外,哭嚎、哀求……那声音无比的凄凉,原因是我父亲在公司出了事故以后,把锅甩给了那三个孩子的爸爸,让他替自己去坐了牢,而那个叔叔我从小就认识,他……跟了我父亲十多年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夏唯承顿了好一会儿,才继续开口道:

    “再后来我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,那时候不太懂,心里很茫然,觉得自己是不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,偷偷查了很多资料,才知道自己原来是‘同性恋’。

    二十四岁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大一的学弟,他主动追我,后来我们便在一起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