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聿:“谢谢先生,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叫什么‘先生’?”严随不怎么乐意的打断他,“我没名字吗?还是你想读书识字,要拜倒在我门下?”

    他反应挺大,连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
    楼聿看着他,没说话。

    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

    但严随不喜欢“先生”这个称呼。

    大周朝,通常只有教人读书的才被称呼“先生”,他以前曾说,待将来功成身退,就到乡野间教小孩读书,当个“先生”,带着小孩识字、画画,兴许还能教吹笛种花,教的小孩子“不务正业”,一定很有意思。

    齐渊当时笑着说,何须如此麻烦,你在京城一样可以,待朕继位,就给你安排。

    那时,所有的憧憬都是“功成”之后,因为彼此心知肚明,如果功败垂成,“将来”这个东西,就再跟他们无缘了。

    幸运的是,齐渊终究得到了想要的东西。

    可他并未像承诺的那样,开办学堂招收小孩让严随做先生,严随隐晦提过两次,都被齐渊反弹了回来。

    加上这几个月来齐渊的一言一行,严随逐渐明白,先生、伴读,乃至偏远苦寒之地的小官小吏,都不可能轮到他。

    齐渊根本没打算让他做任何事。

    如今,宫人侍卫都称他“先生”,严随知道这是齐渊的授意,是某种意义上的补偿,但他一个身份不明的,何德何能被这样喊?

    日子越久,听的越多,越觉讽刺。

    这几天被关在朝阳宫,他仔仔细细想过,他对齐渊的感情到底算什么?

    年少时,齐渊说“待我登基,必定只有你一人”,尽管知道那是一时意气的酒醉之言,他仍然觉得没什么不好。

    他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爱齐渊,这么多年,他习惯了服从齐渊,做所有事的前提都是他,这成了他的本能和使命,除了他,再没有旁人。

    这是命运,也是归宿。

    当时的他还年少懵懂,不知道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需要付出多少,也不知道即便坐上,也不代表可以为所欲为。

    当他渐渐懂了之后,就明白,齐渊的那句誓言是注定无法成真的。

    但他仍然觉得无谓,他可以用另一种身份呆在齐渊身边,扶持他到老到死。

    方式不同,但殊途同归。

    后来,齐渊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,伸手可摘,他又想,待一切尘埃落定,他得到自由,当先生、做小生意,抑或遨游江湖,去做他这些年时时想起却无机会完成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