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森的东厂大狱。

    两个身材高大的妇人把一个女囚拖进牢房。

    女囚身上单穿着一件囚服,破破烂烂,又血渍斑斑。如今是二月仲春,按说天气日渐温暖,可东厂大狱常年照不到阳光,年年月月都是阴冷的。

    那女囚身上还沾着汗液和血渍,被穿堂风一吹,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,扯动还淌血的伤口,让她发出“咝咝”的痛呼。

    只见她忍着疼痛,扯来地上的棉被盖在身上,稍稍抵挡这份寒意。棉被透着一股发霉的臭味,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换洗了。换做以前,这样的东西她只会命人一把火烧掉,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当宝贝似的裹在身上。

    “嘘!嘘!”和她隔着一个过道的牢房里,同样关着一名宫女。这人可比她的境况好得多,身上没受一点伤,没留丁点血,衣裳也是干净的,还散发着清新的阳光味道。

    实际上阳光哪里会有味道呢?只是那她自己想象出来的而已。

    受刑的女囚懒得浪费气力,直接无视狱友的叫唤。

    “砰!”却见一个拳头大小的白馒头滚到她眼前,甘甜的面香钻进鼻孔。

    她咽了咽唾沫,没有动弹。自进了监狱,她就没吃过一天好饭,每天的饭食都是馊的,跟猪食一样,她咽不下去,每次都是捏着鼻子扒两口就住手,勉强不让自己饿死而已。

    她的狱友却不同,每顿都能有三个大馒头,有青菜鸡蛋,偶尔还能吃上红烧肉和鸡腿。那是对方在外头还有个好姐妹,那个姐妹为她打点的。

    女囚在宫里这么多年,其实也有几个交心的姐妹。只可惜她这次犯的事情太大,捅破了天,她的姐妹没权没势,帮不上忙。

    “砰!”又一个馒头被扔了过来。

    女囚勾起嘴角,忍着剧痛一把捡过两个馒头,撕掉沾了灰尘的皮,大口大口吃起来。两个大馒头从中午放到现在,已经发硬发凉,女囚却觉得这两个普通的白面馒头比她以前吃过的山珍海错更香甜。

    她的狱友见她动嘴,也是满足了:“吃人嘴软,玉秀你吃了我的馒头,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。”

    原来这位可怜的女囚,竟是从前风光一时的坤宁宫大宫女玉秀。

    玉秀没理她,继续嚼吧嚼吧,直把两个馒头吃完,才餍足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然后躺回床上——说是床,其实只是一堆铺平的稻草而已。

    狱友也不气:“明天玉兰来探监,她会给我带东坡肉和水晶肘子,想吃吗?”

    看到这里,各位看官或许已经猜出来了,这位狱友便是碧霞,和玉兰睡同一间房的,又为玉秀通风报信的乾清宫宫女碧霞。

    想。

    玉秀没开口,可她心里已经回答了。

    碧霞优哉游哉道:“你回答我的问题,我明天就把我的菜分你一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想知道什么?”玉秀接连受了几天刑,嗓子早就喊破了。